感觉写崩了,OOC,慎(。
7.
雷狮回到家的时候听到厨房里传出流水的声音,刀具与砧板碰撞,炉灶被打开,火焰呼呼地响,温暖的声音源源不绝。他在玄关踩掉运动鞋,目光却停留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上。安迷修正伸手去够柜台上方的香料,身上还穿着工作时的衬衫和西裤,衣服的下摆随意垂着,外面套着素色的围裙,腰部系了一个松垮垮的蝴蝶结,像拙手的小孩子亲手包扎的礼物。听到响动的男人没有停下手中的活计,头也不抬地道了一声“回来啦?”
“嗯。”
雷狮应了一声,低头用脚将方脱下的鞋子踢正,趿拉着拖鞋快步走向淋浴间,方才走下运动场的男孩身上尚带着淋淋的汗水,走过的地方滴落星星点点的水痕,他在路过客厅时把背包远远地甩到沙发上,发出的动静让安迷修皱了一下眉头,回过头便看到地板上亮闪闪的杰作。
“雷狮你怎么又弄一地的水?!”
把火候调小,确认锅中的食材还要煮上好一会儿,安迷修抱怨着取过拖把,沿着雷狮走过的路线小跑着清理,像小鸟跟着米粒洒成的陷阱。
浴室的拉门被刷拉打开,衣服方脱了一半的男孩探出身体问“你说什么?”
少年人的胴体美好得宛如出自画家的手笔,修长的指节抓握着门沿,白皙的肤色如同某种名贵的瓷器,恰到好处的肌肉又驱散了其中易碎的错觉。
安迷修无声地噎了一下,把视线移开又移回来,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他干咳了一声,伸手试图把男孩塞回门里,触碰到那片胸膛时,温热滑腻的触感引起尴尬的心情在脑内轰炸,他心虚地撤回手,雷狮自己乖乖退了回去,笑得好整以暇,似乎对他的反应感到有趣。
“什么事都没有!你赶紧把自己洗干净!”
他用力合上门,转身走回厨房,离开了两步又折回来取走落下的拖把,假装没有听见门后雷狮愉快的轻笑声。
晚餐时一切又恢复到正常。安迷修的厨艺在两年间进步很快,他本就善于学习各种事物,只是独居时往往满足于“能吃就行”而懒得下功夫钻研,而雷狮也逐渐愿意屈尊去尝试安迷修那些质量参差不齐的试作品,偶尔给出一个不全是埋汰的评价。席间安迷修的手机响了起来,铃声是某首不知名的英文歌曲,是那种欧美动画里常见的女孩声调,活泼得有点吵人。屏幕上提示说可能是推销电话,安迷修随意地滑到拒绝接听,把手机放回桌面。
“我上次用软件识别过,”雷狮咽下嘴里的食物,突然抬头说,“是《小马宝莉》的插曲。”
“嗯?”
安迷修困惑地抬头,不明白雷狮为何突然对自己的手机铃声产生兴趣。
“我查过了,那是部主要受众是四岁以上小女孩的动画。”他语气中的揶揄过于明显,让安迷修很想在桌子底下伸脚踢他。
“又没有规定成年男性不可以看。”安迷修表现得满不在乎,“看个动画减压又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安迷修用筷子把碗里的饭拨到一起,小声开始抱怨。
“就是因为抱有奇怪的偏见的人太多,才会在小马迷的圈子里流传这样的段子:如果你在看《小马宝莉》的时候家人走了过来,立刻关掉屏幕说‘呃啊我在看色情片’,这样可以避免尴尬。”
雷狮好像被逗乐了,唇角扬了一下,末了他好像留意到什么而歪了一下头,话锋猛地一转。
“所以你也会看色情片?”
安迷修被呛了一下,神色尴尬。
“你干嘛突然问起这个?”
“我觉得我这个年纪对这方面有所好奇应该很正常?”
雷狮撑着头看他,笑得促狭。
“先,先申明我不是那种视情色为洪水猛兽的老古董……原则上我觉得你最好过了18再去接触这类东西……但是我也知道现在高中男生私底下传阅各种资源还挺……寻常?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不知分寸的小孩,适当排解完全没有问题……但最好还是……”
安迷修想努力让自己的话不那么像说教,说得磕磕巴巴,但是注意到雷狮愈渐深厚的笑意他确信这个男孩对让他难堪的兴趣远大于对这个话题本身。
“为什么说起了我?明明是我在问你的问题。”
雷狮不依不挠,安迷修只好举手投降。
“好吧好吧,我有。但是我不太擅长找这一类资源,所以只接触过一些软色情,但我是不可能拿给你看的!”安迷修在最后半句上加了重音,试图让自己显得严肃。
“你该不会单身了26年吧?”
“并没有,我大学的时候交过女朋友的。”
安迷修蹙着眉头否认,男孩撇了撇嘴,似乎对他具体的感情经历并无兴趣,不再发问,专心扒着碗里所剩无几的米饭。
8.
连续两天熬夜工作,方才回到家的安迷修换了衣服,对着穿衣镜打着领带,眼圈黯黑,强打出神采。
“你今天还要出去?”雷狮路过的时候皱起眉头,手上端着安迷修买的马克杯,那个波点图案他抱怨过很久,却还是一直在用。
“有个同学聚会,只是吃个饭而已,我很久没见过他们了。”他回过身,声音带点歉意,“你晚饭自己弄点吃的,要不要我给你带夜宵?”
雷狮背着身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在意,用手肘顶开书房的门准备做他的功课。
聚会上很多熟悉的面孔都变了样,已然成家立业的占了大半,有些人甚至带来了小孩,觥筹交错间只有依稀能看到过去幼稚的幻影。依旧单身的几位同样兴致高涨,高呼着等会儿要续摊开单身派对,安迷修被拉着跟他们一起闹,满脸苦笑。
凯莉成为了高中老师,过去校园里叱咤风云的小魔女会选择这份教书育人的职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在聚会上抱怨着不能在学校穿短裙与高跟鞋,也不能戴各种她喜欢的首饰,只能趁着出来聚会穿个过瘾。
“喂,我听说你收养了个十几岁的小孩,真的假的?”
聚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凯莉一把拽过闷声吃饭的安迷修,笑得一脸奸诈。
一大帮人被八卦的气味引了过来,突然被包围的男人在一堆摆明了找乐子的目光里努力自我辩解,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辩解。
“没,说是说收养但他法律意义上的监护人还是他伯父,我最多算帮忙照顾他。”
“你高中的时候就天天叨叨着想谈恋爱,现在到好,大好青春用来拉扯一个非亲非故的小孩?”
插话的人推了一下安迷修的脑门,后者回敬一记肘击。
“没你们说得那么辛苦,他都快十七了,是性格很独立的小孩,根本不用我多费心……”
凯莉佯装出一副理解的笑容,宽容地拍拍安迷修的肩膀,然后突然变脸。
“就你那个性,你概念里‘不用多费心’其实就是操心到头秃吧!”
安迷修惊慌地摸摸自己的发际线。
“我头发有那么少吗?应该是加班闹的,不关别人的事。”
他的护短让凯莉翻了个白眼。
“让我养一个十七岁的女高中生我也乐意啊。”有人起哄,引起一阵哄笑。
“哇哦,安哥好这口啊!”
“别胡说八道,而且我家的是男孩子。”
安迷修笑着锤了乱开玩笑的人一拳,几位女生不依不挠地在背后齐声喊“那不是更好了吗?”,他只有苦笑着摇头。
人们的兴趣很快从这个话题上散去,安迷修舒了口气抿着杯中的啤酒,加班的疲惫感又渐渐浮现,他甩甩头努力维持清醒。
“虽然你一直就是副滥好人的样子,但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你会去收养小孩。” 凯莉又坐了过来,依旧不肯放过这个话题, “明明你自己都还没成家。”
安迷修用手背支着额头,困倦地眯起眼,他不知道要从何开始解释,而且很多细节的动机连他自己都不明白。
“我跟那孩子的父母是旧识,他们在我养父过世后资助我念完大学,而且我为他们工作过一段时间……”
“因此你想报恩?”
“应该不是,虽然我觉得我确实有必要报恩但是关于雷狮的事我没有考虑这个方面……我觉得他需要我……”
“所以我说你是滥好人。”
“不太一样……”安迷修坚持否认着,因困意忍不住打起呵欠。
不一样,有很多地方不一样。我在帮助很多人的时候通常觉得自己只是一个过客,我会去帮助他们,但除我以外,还有很多人可以帮助他们,只是路过的那个人恰好是我。但雷狮是特别的,第一次在病房里看到他淡漠又厌倦的神情时我就有一种奇特的想法,我不知道它从何而来。他需要我,必需是我,只能是我,没有任何别的可能。并不是出于泛滥的爱心无处安放,也不是渴望某种亲情或者依恋,大概是出于一些更自私的理由,我从不希望和他有父子或者兄弟之类的关系纽带,我们只要一直是雷狮与安迷修就好。
我们有太多相似的地方,即便我们看起来迥然不同。我们都是那种在身体尚幼稚时心智过早成熟定型的小孩,在孩童时显得过于早熟,在步入社会时又显得过于幼稚,无论年岁如何带走肉体的时间我们总是与四周的人群完全错开,既不像孩子,又不像大人。
他又想起葬礼上试图出走的男孩,他看起来好像一条大鱼被困在过于狭小的鱼缸里,一种奇怪的负罪感涌上来,安迷修又灌了一口酒试图把那种奇怪的心绪压下去。
他摇晃了一下,靠到椅背上,眼皮疯狂打架。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收养他?”
是啊,为什么呢?我能为他做的事明明那么少……
“他半夜的时候突然打电话给我……”安迷修说,比起回答更像是擅自陷进了回忆里,声音很飘,凯莉不得不凑近了耳朵才能听清,“问我愿不愿意当他的家人。”
“他应该只是向你求助,听你的口吻,怎么跟向你求婚一样。”
凯莉把玩着酒杯,随口调侃,安迷修似乎对这个比喻感到好笑,抿起唇角,他太困了,枕着自己的手臂伏倒在餐桌上。
9.
门铃响起的时候雷狮以为是安迷修忘了带钥匙,看到监视器画面里被陌生女性搀扶着的人影,心情突然变得很糟,就像看到小心珍藏的东西被人擅自拿在手上。
“喂喂?叫什么来着……”凯莉小声嘀咕着,把肩上的安迷修拽到摄像头跟前,“麻烦下来把这个接上去。”
门开时凯莉急着摆脱包袱好赶去下一场,那个名义上是安迷修养子的男孩看上去远比她想象中成熟高大,不像大多父母早逝的孩子那样总带着不安的神情,步履生风的样子从骨子里透出傲慢。
“你爸……”注意到对方过于凛冽的视线,她匆忙改了口,“或者你叔叔,或者随便你的什么,我不关心,总之你自己把他搬上去。”
少年的视线在两个人之间扫过一遍,让凯莉莫名地感到一阵头皮发紧。他用勉强称得上温柔的动作把安迷修从凯莉身上摘下来,将他的一只手绕过自己的肩膀扶稳。沉睡者平稳的呼吸喷在男孩的颈项上,这让他感到烦躁,下意识又把肩上的人往上提了一下。他太高了,安迷修的衬衫下摆从裤腰里拖出来,露出一截麦色的肌肤。
“别瞪我,没人灌他,他自己喝了两杯啤酒就这样了,他以前酒量根本没有这么糟糕的。”
确认了交接完成,凯莉很识时务地决定立刻撤走,并迅速撇清了所有责任。
“他是你的了,好好带他回家。”她故作潇洒地甩了一下手。
本是没有深意的一句话,雷狮奇怪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安迷修的酒量寻常,平时喝酒也很克制,这回醉到睡死显然是因为过于劳累。雷狮没好气地把他丢到床上,这让他终于有了点要醒的迹象,口齿不清地嘟囔着什么,似乎被皮带硌得难受而蜷缩起来,但显然并没有变得舒服一点。
“换了衣服再睡。”雷狮耐着性子推了两下安迷修的肩膀,后者抱怨似地“唔”了一声。
“我要……”
安迷修把脸埋进被子里,说着不知道是梦话还是醉话的句子。
“你要什么?”雷狮伸手把被子拽出来,无视了梦中人微不足道的抗议。
“我要去接雷狮。”安迷修翻了个身,突然大声说。
被莫名喊到名字的男孩楞了一下,感到好笑。
“是雷狮接你回来的。”他用不带声调变化的语气说。
这家伙是喝醉酒会说胡话的类型?不行我得录下来,明天好好嘲笑他。雷狮摸出手机,麻利地切到录像模式,像技艺娴熟的点心师。
“啊——好麻烦——”镜头里的男人在床上打了个滚,重新抱住被雷狮拽远的被子,像某种喜欢在树叶里打滚的小动物。然后他开始倾倒满腹牢骚,关于没完没了的加班,关于不断掉落的头发,关于被人耻笑的爱好,关于没时间找女朋友,关于好不容易学会了炒地三鲜结果雷狮不吃青椒,千奇百怪,各种各样,然后统统是关于雷狮的。
“雷狮好麻烦……”段落重点,总领后文。
“你也很麻烦。”雷狮点点头,不为所动,拉近手上的镜头。
“问吃什么只会说随便,买回来又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分点论述,条理清晰。
“自己不肯整理房间,帮他整理还会凶……”
“买一堆自己都打不过来的游戏放角落吃灰……超浪费……”
他嘟嘟囔囔说个不停,几句模糊几句清晰,尽是琐碎,鸡毛蒜皮,像吐着水的河豚,没完没了。
“这么讨厌雷狮?”不断被点名批评的男孩压着笑意问。
安迷修像小孩子表示否认那样拖出一个尾音蜿蜒的“嗯”,雷狮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怎么可能讨厌雷狮,雷狮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小男孩。被醉酒与困倦夺走逻辑的人模糊地想,做出与之前的论点截然矛盾的总结。他鼻音含混地又抱怨了几句什么,好像小孩子的呓语,然后被睡意夺走最微末的思考能力。再次被皮带硌到,痛苦地扭动,床单的褶皱在周身像波浪一样流动。
“你倒是换了衣服再睡啊。”男孩摇摇头,在床沿边坐下来,床垫因重量起伏了一下。伸手把背对他侧躺的人翻过来,用手背拍了拍对方的脸颊试图唤醒,无果。
无奈之下只好伸手帮他解开皮带的搭扣,清脆的金属音让十七岁的男孩想入非非了一下。
这个场景好像有点色情?
手上的动作短暂地迟疑了一下,之后有点赌气地变得粗暴,用力抬了一下安迷修的腰身,把皮带整根抽下。
橄榄石色的眼眸短暂地睁开,似乎在朦胧中辨认出眼前的少年,眯缝着眼扬起一个微笑,好像感到满意,安心地再又阖上。
“雷狮……”他小声呼唤,声音温柔得近乎融化,像和煦的风,再加上一点暖光。
“嗯?”被唤到的人俯身凑到近前,胸腔中某种欲望咚咚作响,“你醒着吗,安迷修?”
回应的只有平静的呼吸声,像久未到站的火车一样让人心急。
那个笑容那声呼唤在眼前耳畔挥之不去,比糖果屋更诱人。
雷狮将膝盖抵在床沿,一手撑在枕侧,小心观察着熟睡者,有股甜腻过头的心绪在胸口不断膨胀。
你叫我做什么?你梦到我了吗?
想要触碰他,想要叫醒他,想要拥抱他,想要亲吻他,想占据他的梦里梦外。
他试探着推了两下安迷修的肩膀,没有得到回应。庆幸或者失望,分不清哪种情绪更多一些。